《江畔渔事》
暮春的江岸笼罩在湿重的雾气里，老张蜷着腿蹲在长满青苔的礁石上，像一尊被江水浸透的雕像，鱼漂在浑浊的水面纹丝不动，对岸化工厂的烟囱喷吐着白烟，将晚霞晕染成病态的橘红色,像是天空被烫伤的疤痕。
"老师傅，收成咋样？"穿荧光马甲的巡河员支着电动车，轮胎碾过滩涂上的碎玻璃，发出细碎的爆裂声，老张的塑料桶里蜷缩着三只颜色各异的塑料袋——红的那片像褪色的春联残骸，蓝的如同被海水泡发的病历，还有只印着外卖平台logo的，正随着江风抖出哗啦啦的响声，桶底沉着两只不成对的拖鞋，橡胶底上黏连着墨绿色的藻类,像某种水生物的蜕皮。
"昨儿捞上来个汽车轮胎，纹路里还卡着河蚌壳。"巡河员用靴尖拨弄着塑料桶，防滑齿刮擦出刺耳的声响，"上周清理回水湾，水底下共享单车都排成停车场了。"他忽然咧嘴笑了，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江水的碎光，"您再坚持会儿，指不定能凑齐整套潜水装备——就是缺个氧气瓶。"
老张摸出半包被江水洇湿的香烟，滤嘴已经泡发成棉絮状，远处货轮突然拉响汽笛，惊起的白鹭群掠过泛着油膜的水面，它们展开的翅膀在逆光中呈现出半透明的灰白色，恍如从废旧塑料袋上剪下来的残影，有片羽毛飘落在鱼线上，随着暗流慢慢旋转,最终被某个看不见的漩涡吞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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