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雨幕靶心》(修订版)
七点二十分的老旧站台像被泡在显影液里,梧桐叶的剪影在水泥地上洇开,老王第叁次看表时,云层突然撕开道裂口,雨点带着金属质地砸在铁皮顶棚上,奏响段即兴的爵士鼓点,他仓皇退到某整形医院广告牌下,却听见头顶传来"滴答"一声——锈蚀的接缝处,一道银亮的水线正悬在他新烫的羊毛卷上,精准得如同理发师的喷雾瓶。
"作孽哟!"穿蓝布衫的老太太突然从菜篮后探出头,她变戏法似的抽出把折叠伞,伞柄还沾着面粉:"后生接着!"老王道谢的尾音还卡在喉咙,弹簧钮"咔嗒"弹开的伞面瞬间漏下十几束天光——那些透亮的窟窿排列成环状,雨水顺着伞骨织成晶莹的帘幕。
老太太按住翻飞的衣角,眼尾笑出两簇菊花纹:"上周教小猢狲玩飞镖,这崽儿把伞面当靶盘使。"话音被刹车声截断,11路公交车甩着水珠进站时,老王湿透的西装下摆正甩出扇形水花,司机从后视镜里瞅见他滴水的刘海,突然亮出被烟熏黄的牙:"同志,咱这趟车可不通游泳馆啊!"
车厢里腾起的笑声中,老王透过起雾的车窗看见:老太太举着那把破伞立在雨中,伞面上鲜红的靶心图案正在灰蒙的天地间跳动,像颗不肯熄灭的电子脉冲,雨水顺着靶环的沟壑流淌,将那个歪歪扭扭的"10环"标记冲刷得愈发清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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