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韭菜误作蕲艾记》
端午将至,老张听闻"清明插柳,端午悬艾"的民俗,又读到《荆楚岁时记》载"采艾以为人,悬门户上,以禳毒气",便决意去城东集市采买艾草,那青布遮阳的草药摊前,精瘦的摊主正用黄铜烟杆敲着箩筐沿:"客官好眼力!这可是端午午时采收的蕲春道地艾,您瞧这叶片厚得像绒毯,背面白霜似的腺点,驱蚊避秽最是灵验!"
老张喜得掏出半吊铜钱,捧回足有小儿臂粗的一捆"蕲艾",当夜便在卧房四角点燃,不料青烟刚起便呛得他喉头发紧,但见那烟雾非但不似传说中"清芬透骨",反像灶膛倒烟般盘旋低徊,熏得他涕泪横流,更奇的是,蚊虫非但未避散,倒似得了号令,成群结队围着烟柱起舞,嗡嗡声竟盖过了更夫的梆子。
次日天蒙蒙亮,老张揉着桃子似的肿眼闯到摊前,摊主接过那捆焦黑的"艾草"凑到晨光里,突然"啪"地拍响大腿:"哎呦喂!这哪是艾叶?分明是我家二舅晒的宽叶韭菜!"说着从箩筐底层抖出几片真正的蕲艾:"您瞅这羽状深裂的叶形,这九道凸起的叶脉,还有这揉搓后特有的冰片香气——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里写得明白,'蕲艾酒炒透,则香气如麝'啊!"
老张将信将疑捻起真艾叶,指尖立刻沾上银灰色腺毛,凑近闻时,果然有股清凉的药香直透天灵,这才恍然大悟:原来韭菜叶虽宽似小儿掌,却无艾叶特有的"三棱四线"特征;艾草茎秆呈显眼的紫褐色,哪似韭菜这般青白,摊主见他开窍,趁机摸出本毛边《蕲艾谱》:"您要早识得这'五月艾,六月蒿,七月八月当柴烧'的谚语,也不至于......"
[1]本草小识:正宗蕲艾叶背密布蛛丝状绵毛,揉之可见"艾霜",其挥发油含桉叶素、侧柏酮等成分,蚊虫闻之遁逃,而韭菜含硫化物,燃烧反招虫豸。 [2]民俗考据:古人以"艾虎蒲剑"为端午标配,《燕京岁时记》载"端午日用菖蒲、艾子插于门旁,以禳不祥",但须防"叶似艾而臭者,名臭艾,不堪用"。 [3]医典溯源:《孟子》有"七年之病,求三年之艾"之说,《庄子》更称"越人熏之以艾",足见其用艾历史之悠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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